求之不得的自由：精神病的境界

我在米兰受训时，曾经参观过当地一家精神病院一个很有趣的疗程！

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说患有精神分裂症，要求入院治疗。这少女在医院内，表现得十分低落，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主诊的精神科医生相信她入院是为了逃避现实，因此想出一个别出心裁的治疗办法。

医生对少女说:“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你的本领实在不够高明,别的精神病患者能做的事,你完全不会做。你太使人沉闷了。不如我介绍你认识一位精神病的老手,让她教你怎样做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

这医生找出另一位住院多年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对她说:“这位新的病人刚入院,她一点精神分裂的本领都没有,请你教她一下,别让她那样闷人。”医生留下这个少女在室内,自己就跑到邻室的单面玻璃镜后去观察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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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精神病高手出招示范

旧病人对着新病人,两个像斗鸡一样对望良久。接着旧病人叹一口气,慢吞吞地坐到一张旋转椅子上,指着身旁的另一张椅子,示意新病人坐下,然后认真教导新病人怎样做“疯子”该做的事。

她用手指着天花板,对新病人说:“你会这样做吗?”新病人无奈地也跟着她的动作,用手指向天花板。旧病人眯起眼睛歪视新病人,又问:“你会这样看人吗?”

新病人也照样望着她。

旧病人把椅子转圈,喃喃自语说些没有明了的话,新病人瞪着她看。不久二人就用意大利语交谈起来。据翻译者说,她们的谈话全无内涵,各说各的,但从动作看去,却好像谈得十分投机。

可是,观察她们的医生却愈看愈不满意。她走回室内,对她们说:“你们两个都太闷人了,一点也没有做精神病人的样子!”

2 大夫出马

医生开始自己作示范,她一会儿皱着眉头指天骂地,一会儿围着椅子走圈,一会儿又瞪着怪眼望人,一会儿又举拳向天不动……她一边做动作一边叫病人跟着做,弄到自己筋疲力尽,才离房而去。

两少女被医生弄得眼花缭乱,等医生走后,旧病人对新病人说:“老天爷,医生一定是疯了!”

新病人经过如此怪诞的“疯子训练”,吓得还不到三天就要求出院,再也不敢埋怨自己心理不正常了。

疯子与正常人,只是一线之隔,著名的心理治疗家良特( R . D . Lai ng )曾说,精神分裂是应付这疯狂世界的一种正常反应。

虽然近代遗传学的研究,证实有些精神病是与遗传基因有关,但是不可否定,环境是可以令人发狂的。

大部分精神病,都是基于人与人的关系出了问题。而家庭治疗的发展,也是起于一种对精神病者与其家庭关系的研究。

3 香港精神病个案

很多精神病人的行为令家人苦恼不堪,但其家人的行为,也同样可以促使病人疯狂。

这种个案在香港也不少,我最近就见过一个好例子!

一位三十岁的女人,患有强迫症。这是一种行为怪异,而且不断重复同一行为的病状。她每天要花三个小时在洗手间内,用滴露洗刷全室,弄得父母不能用厕。这样还不止,她终日跟着父母团团转,父母用过什么都要消毒,母亲脱下来的衣服,都要被她一一检查;早上父亲起床时咳嗽,立刻就可以导致她顿足发狂骂人。

这病人做散工赚来的钱,全被她用来买滴露。

家中住了这么一个大魔头,父母完全被她的病所控制,苦不堪言。忍无可忍时,只得召警察把女儿送入精神病院去。

病人在医院,行为却变得正常,再也没有入厕三个小时的“仪式”。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医院规定森严,一方面是女儿有机会吐露她与父母间的矛盾。据病人说,她对父亲怨恨甚深,认为父亲对她过于控制,她对自己生命的失望———三十岁仍没有固定职业和男友,全部怪罪父亲。

4 洁癖作最大武器

父母来接她出院那天,从他们三人的谈话,就可以见到三人错综微妙的关系。父亲出示一袋女儿的衣服,苦苦哀求女儿更衣出院。女儿却说:“不用了,我习惯了在医院‘穿着随便’,不用这样紧张。”父亲不肯罢休,女儿不肯就范,二人争持不下,父亲的声音愈来愈硬,女儿的声音却像个十岁的小女孩,母亲坐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担心地对女儿说:“你别回家又再发作,我受不了。”

母亲的预言一定会实现,女儿回家又再发作是必然之事。

道理很简单,如果三十岁的女人连选择衣服的自由都没有,而且在父亲面前她全无招架的能力,那么,她的洁癖将是她的最大武器,只有在发病的情况下,她才取得最大的控制。

父母忙着吐苦水之余,却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女儿的病。

5 精神病者呼风唤雨

专门研究精神病者与家人关系的家庭治疗大师韦特格认为,精神病者的境界,有如爱丽丝梦游仙境,超越现实,具有一种正常人无法做到的自由。

韦特格曾经对他的一位病人说:“你所达到的自由境界,是我求之不得的境地。”

我最近也见到一位十六岁的少女,她夹在祖母与母亲中间,成为两代拉锯的箭靶。处于这样无助的位置,本来精神低落,毫无生气,于是,她突然“如获神助”,自称去过两次布道大会后,获得呼风唤雨之能力。

少女谈着她那移山倒海的新法力,神采飞扬,无助的小姑娘变成魔术师,倒是吓坏了身旁两位本来互不相容的母亲及祖母。

只可惜,人一旦从这超离现实的自由境界跌回现实,精神将会更加低落,甚至有人会因此自杀。

也许因为这样,很多精神病者都会“选择”一去不返,长期脱离现实而去!

作者：李维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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