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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匿的最后尖叫:温尼科特和比昂(下)

发布时间:2024-01-08 浏览次数:48次

结语:SOS-灵魂的搜救

SOS–极度险境的信号,从灾祸或危及生命的灾难现场发出的求救或救援呼吁;“正在发生的灾难……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Eigen 2012年, 第 20页)。在屈服之前,在溺没之前,在放弃希望之前,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叫:“请派出救援Send OutSuccor”,“请拯救灵魂Save Our Souls。”

为了拯救一个灵魂,为了听到它在深深的痛苦和恐惧中发出的最后一声尖叫,必须有人,通过它最难以忍受的精神领域的灾难,和人类存在有关领域的灾难,去触及到那个灵魂。就像我案例中的Ben一样,这些病人身上铭刻着早期情绪灾难、崩溃或疯狂的铭文(Ogden 2014;Tustin 1990; Winnicott 1965, 1967, 1974),在其中的庞大防御组织已经停摆,摧毁了无法想象极度痛苦的尖叫。因此,它潜伏在心灵中,作为一个未曾体验的、未曾过活的和死亡部分,深深地编织在他们生命的心理结构中。因此,在治疗中因分析师置身其中,未曾体验的经历被体验到,并允许无法想象的极端痛苦在治疗情境中逐渐被体验到和经受,这是至关重要的。正是这种内在相连的精神分析性存在创造了一种艰苦卓绝的、根本的可能性,即病人-分析师/治疗师一起要经历难以忍受的恐惧、痛苦、丧失、心碎和绝望,而这些都是病人不可能独自在那里去体验的。Ben在我为他哭泣时发现了他消匿的最后一声哭泣。通过我“聆听之心heart-hearing”,通过我的体验,他慢慢地能够面对被遗弃的赤裸裸的极度痛苦,这种痛苦被埋藏在他包罗万象的持续的“空无zilch”里。在Ogden(2014)讲述Winnicott的“崩溃恐惧Fearof breakdown”时:“当病人与一位能够承受住病人的和他自己的崩溃体验和原始极端痛苦体验的分析师在一起时,他就不再孤独了”(p. 214)。

我的想法是,分析师有能力,并且愿意待在病人的情感现实里,以及随之而来的深度病人-分析师内在相连interconnectedness或 “同在“withnessing””,才可能与病人最深处的体验合一,为扩大精神分析性治疗所及创造了新的可能性,包括更多的以及甚至是最受困扰的病人和困难治疗情形(Eshel,1998,2004a,2005,2006,2010,2012,2013a,b,2016a,b,2017)。

Grotstein的晚期著作(2010)也支持我这种想法,该著作通过借鉴晚期比昂的术语,强调了分析师“成为”病人的情感现实-O的临床重要性,以及在处理婴儿期创伤和长期阻抗时“在分析师内完成从O中转化”。Grotstein 被“来自地牢的声音a voice from the crypt”(第10页)深深打动,他坚信,与对更健康人格的治疗不同,对分裂的、“被抛弃的病人castaway patients”的治疗过程,“涉及到分析师遐想/沉思reverie中移情<->反移情的不可分割性,分析师“成为”病人极度痛苦和极端痛苦的能力……Bion将这种现象称为“在分析师内完成从O中的转化”(2010年,第25页,斜体字原文)。Ogden(2004)还区分了“被中断的哭声”或“噩梦”,即噩梦的做梦过程被打断了,以及“未梦之梦undreamt dreams”(2004)和早期崩溃的“未过活unlived”状态(2014、2016),这些状态阻止了做梦dreaming和分析性遐想/沉思的过程。

在这方面,我将添加Vermote(2013)的处理未知的心理功能整合模型,我在其他地方总结了该模型(2017)。Vermote确定了三个不同心理功能区域或模式,用以描述精神分析性工作的范围和心理变化的可能区间,对应不同的分化程度、不同的主要精神分析模型,以及对分析师的不同临床含义。模式1-因果/理性(弗洛伊德克莱因);模式2-在知识中转化(比昂, Marty, de M’Uzan, Bollas, Botella & Botella, Ogden, Ferro);以及模式3–在O中转化,用于处理最无法思考(unthought),未知(unknown),未分化(undifferentiated)的心理功能模式(温尼科特, Milner, 晚期比昂, 晚期拉康)。真正的赋予生命的心理变化发生在最根本的经验层次上,即那些非表征的(unrepresented),不可知的(unknowable)——O,而对未知的所进行的认识论探索,仍发生在模型2的“从知识或梦思维(dream-thought)的转化”中,这仅仅只停留在表征的层面。因此,“从知识中转化”和“从O中转化”的区别在于,T(K) 是尚未被思考的思考,T(O)则是一种新的体验产生了,这种新的体验只能成为“be ‘become,’”, 是不可能“被知晓的”(be “known”)(比昂 1970, p. 26)。它只能被体验到。温尼科特还写道,“我们现在发现所有这些在移情中得以复活和修正,这些与其说是为了诠释,不如说是为了体验”(1969年,第242页)。

我的想法是(2017),模式3根本上未知的情感现实主要与无法思考的崩溃 (Winnicott)和灾难(Bion)有关。它不再是为恢复被压抑的材料而进行的知识论探索(Vermote,模式1),也不再是对分析师的遐想/沉思、梦思维和容纳能力的需要,以便对无法忍受的创伤性未知更进一步的认识论的探索和转化(Vermote,模式2)。相反,精神灾难(Bion 1970)和无法思考的、未体验的早期崩溃(Winnicott 1963、1965)的未知和不可知的情感现实的深度,超出了表征、分析性思维和做梦层面的范围。潜在的灾难性影响阻止了思考、做梦和分析性遐想/沉思的过程。用比昂的话来说,“梦工作α的崩溃”(1992, p. 59)。“关于/抵达灵魂的暗夜darknight of/to the soul”(比昂从十字架圣约翰那里借来的词)是“抵达知识的暗夜”“‘dark night’ to K”( (1965, p. 159))。

因此,无法思考的东西是无法拿来进行思考的,而只能与分析师重新过活和经历。这对精神分析的实际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只有分析师在病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现实在一起并成为一体的巨大强度,才能抵达这些极端创伤被湮灭-正湮灭的状态,并在核心灾难、无法想象的崩溃和疯狂的深处创造一种新体验。只有这样,才能超越对进一步分析努力的认识论探索的潜在限制性影响,以达到人类破碎的尚未探索、尚未过活的领域。

Eigen在这方面写得很有说服力,“涉及到的东西超出了知悉的能力。如果要发生治愈或深刻的变化,就必须唤起跟灾难感一样深刻或更深的能力”(1993, p. 219)。Eigen接着说:“这种治疗包括献身于深度体验……有比任何人都能坚持的更深的支持”(2004, pp.170–171)。而Symington&Symington(1996)写道:“分析师认识到这个现实,因为他已经在他存在的深处变成了它”(第166页,斜体字补充)。


后记

回到《米德拉什》的有力话语:

当一棵树被砍倒时,声音从世界的一端向另一端哭喊,而未闻其声……

而且,当灵魂离开身体时,声音从世界的一端向另一端哭喊,而未闻其声。[Pirkei d’Rabbi Eliezer, Chapter 34]

在我看来,在深入研究了温尼科特的,比昂的,Eigen的,Tarantelli的,和Bromberg关于深深的极度痛苦和崩溃的可怕尖叫的著作,这是关于未知的、无法思考的、未曾体验的、非表征的,这些出自《米德拉什》看似神秘的、自相矛盾的字行变成动人心弦地理解——传达了“【这个】病人存在的听不见的尖叫”(Eigen 2012)。

在巴黎的一次研讨会上(1978年7月10日),81岁的比昂,在去世前一年,还描述了一颗树和一个人之间的引人入胜的相似之处:

我认为在这个四十二岁的人背后隐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有根,有个无意识,就像树根一样,隐藏在视线之外。不仅有分枝和有叶脉的树枝,而且在表面下有根。所以当这个人走进你的房间,你看到了什么?我不是简单地问你用眼睛看到了什么,也还在问,你的直觉能让你看到什么?

我已经讲述了我的直觉和与病人灾难性心理现实的情感联系,使我能够在Ben的案例中看到并成为“去到它里面in-tu-it”。这些年来,我逐渐意识到,只有当分析师/治疗师愿意并且能够在病人的体验世界中(和在一起),并且在分析过程的影响下,伴随着随后的病人-分析师深层次的内在相连或“同在”,心灵对心灵,在精神崩溃的最封闭、与世隔绝、最沉闷、最空虚、最孤注一掷、最绝望的心灵地带—精神崩溃,湮灭和灾难地带的转化才成为可能。这种内在相连,可与病人最深的情感现实合一,因此是困难和要求很高的;它是与潜在灾难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持续斗争,目的是通过超越知识和超越表象的深刻情感体验,来抵达削减了的和“病人存在的听不见的尖叫”,以及“现象性死亡”,即“死亡是一种现象,但不是我们可以观察到的那种事实”(Winnicott 1974,第106页)。它不仅是分析师和病人“一起过活某个体验”(Winnicott 1945,p.152,斜体原文),而且是分析师和病人一起去过活未曾体验的、无法思考的和未曾过活的。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灾难性的机会。  

四年前,我是旧金山北加州精神分析研究所(PINC)的访问学者,从那里我去了俄勒冈州。当我走在罗格河峡谷的道格拉斯冷杉树中间时,我看到一棵树旁边有一块牌子,旁边还有一个相邻的树桩,上面写着“活树桩The Living Stump”的字样。这个牌子解释说,树桩之所以存活下来,是因为这两棵相邻的树的根长在一起并形成嫁接了。树桩可以以这种方式存活数年——将树根与附近树木的树根嫁接,直到它能够发芽或长出嫩枝。回忆起比昂关于病人心灵之根的话,我想到了病人-分析师在对病人存在的灾难性影响中成为他们心灵之根成为一体。如果树木能以这种方式成为一体,我们何患不能?

关于存在、嫁接和比昂的最后说明

比昂在他的自传《所有我的罪恶都被记住》All My Sins Remembered(1985年)和后来的Francesca Bion(1995年)中特别提到了Wilfred Trotter博士,是比昂在伦敦大学学院医院进行医学研究时,他所钦佩的一名著名的脑外科医生。比昂对他与病人相处的能力印象特别深刻。有两位杰出的外科医生Julian Taylor and Wilfred Trotter。但是,当Taylor问病人“你有什么问题?” 他不能容忍病人的反应的时候,Trotter则带着不起眼的兴趣听着,仿佛病人的贡献来自知识自身的源泉。我是花了多年的经验才知道事实上是这样……被病人寻求帮助的医生有机会亲眼目睹和聆听到疼痛的根源”(比昂1985年,第38页)。

比昂接着叙述说,“据说,当Trotter做植皮手术时,它就‘接受了’;如果他做植皮手术时,技术水平和准确度相当,甚至可能更高,它就没有接受;身体拒绝了它;它就脱落了”(第38页)。似乎“接受”的移植,甚至是肉体的移植,都涉及到医生对病人疼痛体验的接受性、协调性、深刻的可获得性和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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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S. Eliot意思是“永无休止的”:“在这里,永恒的时刻的交汇点/……永无休止”    

[2].14年前,温尼科特(1953)已经意识到精神症状是孩子需要发出的求救SOS信号。

[3].这是“比昂的生命和思想的转变时刻……论精神分析本身的本质”(Grotstein,2013, p. xi)。伴随这一重大变化,1968年1月,他从伦敦搬到了洛杉矶,在那里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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