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恋者从小就会被追捧为领导者

许多人追随自恋者，是在弥补自己的低自尊感，并因此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

自恋的领导者既让人着迷，也让人反感。他们可能极具魅力，行动果断，激发人们的「愿景」和「信心」，尤其是在不确定的时候。可以吸引更多的追随者。

1931年，精神分析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印证以上观点：「自恋者给人的印象是有个性（personalities）；自恋者特别适合扮演支持者的角色——扮演领导者、为文化的发展注入新的刺激，或破坏既定的现状。」

但众所周知，自恋者也有暗黑的一面，包括不道德、专制和攻击性行为。他们经常扼杀合作，忽视专家建议。尽管自恋者有这么多黑暗面，为什么他们往往最终会担任领导职务，又有哪些人会被他们吸引呢？

我（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副教授eddie brummelaman）和同事、阿姆斯特丹大学的组织心理学家Barbara Nevicka对儿童的领导力进行了研究，以探寻自恋型领导力在童年时期显示的各种社会心理现象。我们对332名7至14岁儿童的领导行为进行了细致的评估之后发现了这些孩子对领导者的偏好，以及领导者和追随者之间的关系。

自恋是一种人格特质，其特征是自大、权利感以及渴望被尊重和钦佩。这是心理学家所说的“暗黑人格三联征”人格的一部分，其他的两个部分是反社会人格（精神病态）和马基雅维利主义（即为个人利益而进行的冷酷的战略操纵）。

自恋者成年后可能会发展成自恋型人格障碍（NPD）。在美国，大约6%的人在生命的某个阶段符合这种疾病的标准，尽管他们可能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诊断。我们的研究主要关注自恋水平高于平均水平的儿童，因为自恋型人格障碍在成年前往往不会被正式诊断出来。

在儿童时期形成的自恋人格特质，大约在7岁左右（童年中期）就可以进行测量了。尽管这个年龄段的儿童普遍存在一定程度的自恋，但如果此时的自恋水平明显高于同龄人，就可能表明了其自恋的人格。童年中期也是潜在领导力形成并日益明显的时期。到了9 岁，孩子们大约75%左右的空闲时间都在学校，三个或更多的同龄人会组成同伴团体，这使得他们能够形成领导者与追随者的关系模型。因此，校园里的领导力为政治及其他领域的领导力提供了蓝图。

我们的研究表明，自恋的孩子经常在学校成为领导者。当我们让孩子们提名他们认为的有领导力的同学时，96%的的孩子往往会选择有自恋倾向的同学。自恋的孩子似乎体现了与领导力相关的品质。

但是，自恋的孩子是更好的领导者吗？

我们将孩子们分为三人小组，并随机指定一个孩子作为组长来找出答案。这些小组完成了一项协作任务，由领导者负责决策过程。不出所料，更自恋的孩子认为自己是更好的领导者。然而，与自恋程度较低的同龄人相比，尽管这些自恋的领导者表现了出更强的领导力（例如通过委派任务），但是，并没有带领团队表现得更好，也没有得到团队成员的更高评价。

这一发现与成年人的研究有关。布法罗大学组织心理学家Emily Grijalva的一项元分析表明，自恋的成年人往往会成为领导者，但是他们的表现并不出色。

我们怀疑领导者的自恋特质更能够吸某些人。因此，我们将研究的重点聚焦于自尊心较低的儿童——那些对自己感到不满意、经常害羞和孤僻的儿童。我们发现：自尊心较低的追随者认为这位（自恋的）领导者更有效率，并且更有可能支持他们担任未来的领导职务，而不去选那些自尊心比他们强的同龄人。更重要的是，当他们有一个自恋的领导者时，他们觉得自己更融入团队，感受到更大的团队凝聚力，自我感觉更好，对他人也更具包容性。

为什么自尊心低的孩子（或成年人）会被自恋型领导者所吸引？

自恋的领导者可能会给他们一种价值感、安全感和社区感，而自尊心低的人往往缺乏这种感受。克莱蒙特研究生大学的社会心理学家Michael Hogg提出，当人们对自己或世界感到不确定时，他们可能会认同由自恋者领导的群体，这些自恋者言辞浮夸、同理心缺乏、并且擅长画出一副无限成功的幻想图景。

在我们的研究中，在带领自尊心较低的同龄人时，自恋领导者的自我感觉也更舒服，也很少欺负他们，对他们更包容。我们认为这是因为低自尊的追随者不会威胁自恋型领导者的地位。相反，这些跟随者——让领导者大放异彩，并在营造的优越感中感到安全。

这种趋势揭示了自恋型领导者和低自尊的追随者之间惊人的共生关系（symbiosis）。然而，（像特朗普和马斯克之间的）这种互惠互利用可能是短暂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动力可能会发展成一种有毒的依赖循环。追随者持续不断的追捧可能会强化自恋领导者日益增长的主导地位，而领导者可能会强化追随者日益增长的顺从性。

Nevicka及其同事在2018年对在不同组织和不同行业工作的成年人中的领导者-追随者二元关系进行了一项研究，自尊心低的追随者认为自恋型领导者是虐待性的，这导致他们表现不佳，感到精疲力竭。因此，尽管由自恋型领导者领导最初可能会让人感到安心，但最终会让那些自尊心较低的人更容易受到伤害。

不幸的是，很难避免自恋的领导者，绕不开他们。他们会快速在个人主义价值横行的社会里迅速崛起。也就是说，一开始人们还不了解这样的人，自恋特质往往被误认为是健康的自尊，只是在自恋者真实本性暴露之前，就已经吸引了足够的眼球。

改变自恋型领导者也很难。自恋者可能认为自己的特质对追随者很有帮助，即使这些特质让他们的领导能力大打折扣。但社会可以培养孩子们的领导技能，他们是未来的领导者。我们希望我们的研究能激励教育工作者和其他专业人士认真对待领导力发展。而孩子们可以学会民主的领导，对共同利益负责，组织和激励他人进行有意义的社会变革。通过帮助儿童成为更有效的领导者，我们可以确保我们的世界受益于新一代的变革者。

Brummelman, E., Nevicka, B., & O'Brien, J. M. (2021). Narcissism and Leadership in Children. Psychological science, 32(3), 354–363. https://doi.org/10.1177/0956797620965536